“元帅此番叫我上来是为了做说客的?”
“自然不是。”天蓬说话的调子有点拖,但白无常拽着他的话尾紧接着道“既然不是,可是那阴丽华身份特殊,天上有人要过问?”
“也…不是。”天蓬没想到白无常反应如此激烈,回答得一时有些犹豫。
白无常轻笑一声,笑意并未入眼“那,可是元帅终于知道了小白的身世,所以也要劝小白好自为之。”
天蓬一时让他顶得无话可说。
看天蓬眼睛瞪得溜圆,眼神又有些无措。白无常慢慢也回过味来。杨树恭恭敬敬的弯了弯腰“是小白无礼了,大人勿怪。”
天蓬微张的嘴巴合上了,片刻大笑出声。反倒惹得白无常不知如何是好,他依旧躬着身子,只略抬抬头,眼睛向前看“大人?”
“罢了,就当我说不过你。”天蓬几部走过去,将手覆在白无常的后脑“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阎君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不过……”
白无常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河边的泥土,天蓬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吊足了胃口,但白无常就是不吱声,不接茬。天蓬收了手,揣回袖子里“不过若是有朝一日阎君殁了,他会希望你来替他执掌地府的。”
白无常一惊,蹙眉抬起头来。天蓬姿容超凡,笑起来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洒脱相。白无常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分辨出些什么。但天蓬一个闪身,却从他身边越过了。
“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天蓬伸了个懒腰,侧头说道“那个阴丽华你还是不要再去招惹。”抢在白无常开口之前,天蓬比起食指压在嘴唇上“不可说,不可说。”
话音刚落,天蓬便在白无常面前消失无踪。
天蓬看似走得很从容,实则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
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天蓬目前只能这样了。两百年前那场大战之后,与地府上下也算有袍泽之谊,白无常为身世之事搅扰思绪多年,天蓬那时还不懂少管闲事的道理,心想着替二人打听个身世本就是举手之劳,何不成人之美。大大咧咧的就打听到阎君那里去了。结果倒好,黑白无常的身世阎君虽未明示,但他也猜出了七八分。
这种缘由,如何能向他二人泄露分毫?天蓬一度悔得肠子都青了,这世上果然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比较幸福。
但是事已至此,他便只能将秘密吞下去,转念想想自己都这般为难了,阎君这些年委实不易。
快到南天门之时,天蓬陡然想起自己一身血腥臭气,若是就这样入了南天门那不用说,阖宫都知道他去了地府。思及此次阎君所说朱雀复归之象,天蓬略做沉吟转身向广寒宫行去。
广寒宫距离天宫有些距离,阖宫上下只有一位女官,名曰姮娥,民间也唤作嫦娥。这女官从不离开广寒宫,天宫的仙家出来一趟还要禀告王母,无事也无人到广寒宫来溜达,是以天宫知道她底细的也不多。广寒宫外不远处有个月桂树,不知为何此处有一身材魁梧,面黑如碳的男子一直在此处砍树,每每砍到一半,月桂树又自己弥合了。朝朝暮暮循环往复。
若是有什么人真是闲得无趣,跑到这广寒宫来了,不肖片刻也被这大汉吓退。
是以广寒宫真是再清净不过的所在了。
姮娥的长相见过的仙家本就不多,见过的也是三缄其口,闭口不言,所以天上还有其为丑妇羞于出门的传言。天蓬的法力、道行在这天界都算不得出类拔萃,原也是无缘相见的。但二人初识却并非天蓬招惹姮娥,而是姮娥一封短函将人请来的。
天蓬掌管北斗诸部,女娲当年带上天来的蛇族一部在此聚居,姮娥传信来为的是她几只走失的兔子,怕是误闯了北斗,怕生祸事。这才将天蓬请来好生招待,为盼他尽心替他去寻回玉兔。
本就是小事一桩,天蓬酒水都没沾口转身就回了北斗。不多时一手四只兔子耳朵将玉兔拎了回来。姮娥千恩万谢,二人也因此结识。
说句良心话,虽然天宫所传姮娥貌丑耻于见人一话有时偏颇,但与天宫诸宫的宫娥相比,姮娥最多算得上五官周正。粗布短打,头发也是一方布帕挽在脑后,更枉论什么钗饰?
衣着素朴,谈吐也算不得舌灿兰香,好歹明礼知恩,待人诚挚,天蓬倒是十分愿意与她往来。
虽然这广寒宫与天宫有些距离,但不多时,也到了宫外。门口围着桂树的兔子看到天蓬来了,立刻回宫里报信去了。天蓬看远处那黑脸汉子还在砍桂树,想着兔子一来一去还要花些功夫,三两步凑到月桂树下,向那汉子搭起话来。
writing by 阿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