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芊芊姑娘(上)(1 / 3)

韶光曲 张包包 4495 字 2017-06-16

忻城县一字街的街口,有个王记早点铺。

一日三餐,餐餐不能少。可是但凡开得起酒楼饭庄的,少有在午时前开门营业的,自然管不了各位客官的早餐问题。因为经营早餐不仅要起大早、受大累,关键是没什么利润。说来也怪,人们习惯了为晚餐甚至午餐一掷千金,却往往为了早餐吝啬仨俩大子儿。所以经营早点的通常只是普通人家,大多甚至连个固定店铺都没有,在街边随便摆上几张桌凳,架上口锅生上火就能开张,当然你也别指望在这儿吃出什么花样。

但是王记早点铺算是个异数,不仅坐落在县城最热闹的一字街,而且面积还不小,大堂里摆得下二十几张四方桌。虽说比不上大酒楼装潢精致,但也算得上干净敞亮,尤其是临街的那面墙被完全打通,支上了个大铺面板。每天卯时一刻店铺开门,上面就摆满了花样各异、做工精致的各式早点,还不带重样的。就拿今天来说,包子分三种馅,馒头分夹肉渣和包糖的,馄饨有鸡丝的三鲜的,豆腐脑有甜口也有咸口,粥有六样,小菜十几道。过油的有油条炸糕,您要嫌腻得慌了,豆浆菜汤免费随便喝……

物美价廉,品种丰盛,服务周到,王记早点铺想不火都不行。这不,辰时刚过,大堂里已经是座无虚席,就连本地最大的财主郑员外都得跟人拼桌子。更多来晚的客人只能在店外的铺面板子上打包外卖,总是笑眯眯的老板王胖子忙得满头是汗,拣货包装结账一人全包,身手倒是麻利得很。

一个裹着件脏兮兮的破棉袄的乞丐,举着个破碗凑到王胖子面前。王胖子顺手从泔水缸里捞出半拉浸满了汤汤水水的馒头就打发了他。近来县城里多了不少乞丐,据说是西边遭了白灾,遇到乞丐乞食,王胖子大都撵走了事,偶尔心情好生意闲才会施舍一二。不是王胖子手短心黑,县里边修路铺桥什么的他可没少捐钱。只是做生意和做善事一码归一码,王胖子肚子里的算盘扒拉得精着呢。

不一会儿,王胖子面前又挤过来个乞丐,这回王胖子可没不耐烦的撵走,更没用喂猪的泔水随便打发。同样是乞丐,为啥差距这么大?因为这个乞丐不但是个小乞丐,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一件不知从哪弄来的、异常肥大的棉袄就把她那小小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王胖子这辈子见过的最精致、最可爱、最让人见之心喜又最招人心疼的小脑袋。

小姑娘的一头青丝被马马虎虎的大致扎成一个双丫髻,齐额的刘海下一双月牙般的细眉如画,眼睛大大,鼻子翘翘,小嘴弯弯,粉嘟嘟的小脸晶莹剔透,比隔壁瓷器店八十两银子一件的细瓷瓶更加光滑细腻。就算那小脸蛋上还胡乱抹着两道灰迹,也不能让人感觉到星点脏污的心思,倒让人想起自家那只淘气的小花猫,在外边调了皮惹了祸,只要随便撒个娇卖个萌,就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恣意爱怜。

小姑娘吃力的把一只白生生、软乎乎的小手从老长的棉袄袖子里抽出来,五根春葱般鲜嫩的手指递到了王胖子的三层下巴前。

“大叔,我饿!”

小姑娘圆溜溜的大眼睛闪呀闪呀闪呀,好大好大的一滴滴眼泪,不堪折磨的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垂死挣扎了半天之后,终于如珍珠断线般的扑簌簌落了下来,在小姑娘瓷器般的花猫脸上划出一道清晰的水痕,弯弯的小嘴一瘪,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哭起来。

小姑娘那如雏鸟啼母般的楚楚轻唤和一副找到了失散八百年的狠心亲爹的委屈表情,让王胖子满肚子的算盘珠子瞬间凝成了一颗玻璃心,然后立马碎了一地。别说王胖子了,不管是要外卖的还是吃堂食的,一众吃客们纷纷围拢过来,管他有的没的的父爱和雄性原始的保护欲如火山般在众人之间爆发出来。有人高声咒骂这是谁家丧尽天良不长眼睛没有心肝的父母把个小丫头虐待成这样,有人轻声安抚着可怜巴巴的小女孩,更多的人掏出了几枚、十几枚大钱,甚至有位老兄直接把一锭银子扔到了王胖子的手里,连声催促着王胖子赶紧给小妹妹上饭上菜,似乎王胖子手脚慢点,小妹妹就要饿死了似的。

还有几个胆大心贪的泼皮,干脆起了化身人贩子的动念,把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抢回家去当亲闺女或者干脆是当那啥那啥养,还不美死了……

小姑娘低着头,依旧是一副可怜巴巴、寒风中一朵凋零小花的样子,完全没理会王胖子正手忙脚乱的给她打包足以撑死三个壮汉的包子馒头油饼,也不理会周围食客们的唏嘘感叹,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呀转呀,好算从人缝中逮到了她的目标。

离她几步远,围观她的人群之外,已经空旷了许多的王记早点铺的大堂里,穿着一件绣满铜钱图案的棉袍的郑员外,正捧着碗鸡丝馄饨,呼哧呼哧吃得像头拱槽的猪。

小姑娘恨恨的跺了跺脚,瘪下去的小嘴情不自禁的撅了起来,粉粉的小脸开始涨红起来,像只鲜艳的苹果,以至于围观的吃客们以为小姑娘在害羞,开始体贴的压低了议论的音量。

眼见着郑员外将馄饨汤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