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突然提起钦天监的那个面容刻薄些的夫人, 是正三品太常寺卿贾怀廷的继室夫人王氏。
紧接着,她转了转眼珠子,用极小的声量继续道:“这不, 那位才刚成了名副其实的嫡长子,现下就这样了……”
其余几人可不敢接这话头了, 但心底里都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另外这几人的丈夫都是从支持拥立安王为储君, 到如今渐渐变成中立派的朝臣,若是安王真的是天命所归,那她们这几家倒戈相向的人, 岂不就是最先被收拾清算的?
其中一位夫人讪笑着小声问道:“王夫人可是在开玩笑呢?钦天监怎么会贸然传出这等胡话来。”
听到这般质疑后, 王氏眼神闪了闪, “钦天监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对外说这等隐秘事,只不过啊, 我兄长是钦天监里头的属官,无意间与我提过一两句罢了。”
顿了顿, 她又装模作样地补充道:“我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几位夫人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与这几位窃窃私语的诰命夫人同坐在一处的, 还有一位年过六十、两鬓略染霜白的老夫人。
这位老夫人是当今正一品辅国大将军徐行义的嫡妻齐氏,她原本正默不作声地听着几人的谈话, 权当听个热闹。
可一听到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时,她的脸色顿时铁青了几分。
旋即她便重重地把手中的杯盏放下, 发出“砰”的一声, 肃着脸正颜厉色道:“王夫人,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你可敢把方才的原话,一字不落地在陛下面前说一遍?”
王氏闻言背脊倏地一颤,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忙不迭僵笑着恭敬道:“齐老夫人息怒,您就当作我方才是在胡言乱语罢……”
齐氏扯了扯嘴角,冷哼了一声后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事儿就这么揭了过去,可其余几位夫人心中皆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五味杂陈,还暗暗盘算着回去后要同自家丈夫说一说才行。
底下一曲《南柯梦》唱毕,十数个身着月牙白桂花纹朱锦边罗裙、绾着高耸入云的高椎髻的舞伎们联翩而至。
清脆的铃铛钟鼓配着流畅悦耳扬琴瑶筝奏起,舞伎们袅袅婷婷地载歌载舞起来,长长的水袖或腾空升起,或转圈挥动,时而如流水般柔软流畅,时而似刀剑般刚硬有力。
萧妤儿还真是初次见到这般盛况,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场婀娜多姿的轻歌曼舞当中。
转眼就到了酉时两刻,她过来前只用了一小盅冰糖红枣燕窝羹,现在肚子又发出来细微的“咕噜咕噜”的声响,她下意识便摸了下扁塌塌的小肚皮。
武宣帝把她的小动作尽数收进眼底,抿唇轻笑一声,便挥手示意身旁的崔德胜去取些新鲜的吃食过来。
其实各个席位前的小案几上都摆了几碟菜品与茶点的,但是因为需要制作的分量极大,御膳房只能早早地备下,放到现在早就不能吃了。
崔德胜忙不迭唤人往御膳房里跑一趟,没过一会儿,一个小内监便托着个红木方托盘稳而迅速地小跑回来了。
上头放置着一个青花瓷炖盅,里头是一盅香菇牛肉粳米粥,旁边还放了一个小巧的汝窖白瓷碗,一大一小调羹,一碟蒸制的花瓣状南瓜饼。
萧妤儿见这小内监将这两件吃食摆在她面前,反应慢好几拍,一双水漉漉的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两件吃食。
见她这幅呆呆愣愣的可爱模样,武宣帝心头软得不像话,于是薄唇轻启,语气温和道:“皇后快用罢,待会儿还要坐到亥时两刻。”
正巧肚子确实也饿了,萧妤儿便朝着他笑了笑,唇边一对梨涡浅露。
旋即,她又伸手探了下这青花瓷炖盅的外壁,摸着还是烫热的,显然才刚出锅不久,就连旁边那一小碟南瓜饼也热气腾腾的。
在她身后立着的茯苓急忙上前来,给她将青花瓷炖盅的两层盖子揭开,并用大调羹一勺一勺地舀到碗里。
萧妤儿从另一侧拿起个小调羹来,舀了一小勺尝了尝,粥水绵烂入味,香菇特有的菌菇香甜与牛肉的鲜味儿融合,咸香鲜美的味道瞬间在口中化开。
只是她最近的胃口不佳,刚吃过几口就觉得腻味极了,于是便随手将小调羹放在碗里,再捻起一块南瓜饼轻咬了一口。
武宣帝见这白瓷碗中还剩了不少粥,便顺手端起碗来将剩余的几口粥解决了。
萧妤儿惊得瞠目结舌,略施傅粉的双颊顷刻间染上了一抹绯红,娇憨又俏丽。
他居然就这么吃了她吃剩下的东西了……
一曲群芳水袖舞完毕,钟鼓琴乐骤然停了下来,下一个演出迟迟没有开始。
此时已是酒过三旬,原本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的宴席顿时陷入了冗长的寂静中,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出。
就在这时,已经喝的醉醺醺的礼部尚书郑辕兀自站起来身来,左摇右晃地走到正上首主位的台阶前,倏地就跪了下来。
他整张脸都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