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我说铁某如此作为是出于良心，为了淮阴，你信吗？”

李凌云不置可否也没有半分诧异，他早就猜到了。

手中把玩着酒盏，继续听淮阴侠首往下说。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铁红巾给少年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当然就是他。

……

更始历三十六年夏，铁家大喜。

结婚近五年未见动静的铁夫人终于怀孕了。

家主铁红巾表面开心欲狂，暗地里却牙齿咬碎了若干。

因为他推测伉俪情深的夫人出了轨。

铁红巾曾为友人生受三百六十五刀戮身之刑。

这无所谓。

他可以接受半夜里咬碎锦衾，憋回自己口中的痛嚎。

但，

实在难以接受某处受损，不能人道。

虽然后经神医妙手回春，雄风再振，可代价极大——此生不会拥有子嗣。

得知夫人怀孕的那一刻起，他便展开了秘密调查。

可无论怎样都没有发现奸夫，甚至疑似的对象都没有。

表面粗豪，内心细腻，江湖经验老道的他把目光转向了兰若寺。

那里刚刚换了主持，求子如斯灵验，不排除新上任的外来方丈是个淫僧的可能。

淫僧确实是，但同时还是个妖。

铁红巾与同行几人陷入了葫芦小旗类似的境地。

不同的是，友人殒命，他则苦战之后力尽被擒。

本欲自我了断的淮阴侠首却最终发下了心血大誓，甘愿为虎作伥。

原因之一是他若不降，妖僧扬言屠尽满山香客。

原因之二是妖僧与他约定，只需收集三十六个子嗣便会离开。

原因还有第三。

铁红巾抱着被他唤进来的一岁幼童，满脸温柔宠溺地说道：

“这是亡妻给我留下的血脉，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铁大侠抚弄着那个眉眼略宽，明显痴傻的幼儿额头，顺手摘下他颈间挂着的香囊。

刹时，一丝淡淡的妖气在那幼儿身上缓缓逸散。

铁红巾手拿香囊，对着李凌云说道：

“妖的子嗣自然为妖，剖胎盘也是在除妖。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遮蔽妖气的香囊。”

少年闻言颇为疑惑，开口问道：

“怎么说？”

“这个香囊是仙门秘制。

妖僧告诉我，有仙门与妖勾结，意欲寻机血洗淮阴，寻找至宝。

他们怀疑至宝之所以不出世，是因为没有大量生灵的鲜血祭祀。”

说到此处，铁红巾顿了一顿：

“所以我不能死。

我若一死，群侠无首，谁来护卫淮阴万民？

这也是我不敢让你继续调查下去的原因。

不是怕你查出东西来，我自忖手脚非常干净。

但你的动作必会破坏我的名声。

群侠心中存疑，自然不会与我一条心，届时若有妖乱，我将如何号令他们？

那与死在妖僧手中有何区别？

凌云，收手吧，给大哥一些时间。

打退了群妖围城，大哥必将自裁以谢天下。

相信大哥，那个时间不会太久。”

铁红巾声音激愤又恳切，活脱脱一个为大义不顾小节的伟丈夫。

他心中也应该是如此认为。

不过，少年接下来的轻轻三问，瞬间把他的骄傲打了个粉碎。